蒙大拿州位于美国西北部，素来以产牛闻名全美。当地人喜欢告诉外来的客人，在蒙大拿，牛和人的数量比是二比一。

2017年7月，中国市场时隔14年再度对美国牛肉开放，这对于蒙大拿肉牛养殖业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惊喜。然而，就在蒙大拿人准备大手笔打入中国市场的时候，中美经贸关系风向突变。处在暴风眼的是特朗普日前签署的一纸备忘录。该备忘录要求对中国出口美国产品大规模加征关税。贸易战威胁无疑为蒙大拿人打开中国牛肉市场的计划蒙上了一层阴影。

蒙大拿农场放养的安格斯牛。  人民日报记者  胡泽曦摄

“需要冷静地坐在一起谈一谈”

3月的蒙大拿，气温还在摄氏零度上下。在弗雷德·瓦克尔位于迈尔斯城的农场，成群的安格斯牛正放养在积雪未化的牧场之上。论规模，瓦克尔的农场可以排进全美前二十。

瓦克尔说，从牛的品种，到养殖环境，他对蒙大拿牛肉以质量取胜中国市场充满信心。眼下，瓦克尔的大计划是在中国市场打出“蒙大拿牛肉”品牌。“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们不希望关税战出现，我们两国需要冷静地坐在一起谈一谈。”

弗雷德·瓦克尔农场航拍图。   人民日报记者  章念生摄

2017年11月，中国市场重新开放后不久，瓦克尔加入蒙大拿州联邦参议员史蒂夫·戴恩斯率领的贸易代表团到访中国。也是在那次访问期间，蒙大拿州家畜饲养者协会同京东集团签订合作备忘录。这家电商巨头不仅计划把蒙大拿牛肉摆上中国消费者餐桌，还计划在蒙大拿投资建设屠宰加工厂，改变蒙大拿没有牛肉加工业的尴尬。

对于蒙大拿人的这趟中国贸易行，不少美国媒体也很关注，但报道却写得有点阴阳怪气。例如，《华盛顿邮报》含沙射影地说，戴恩斯是在向中国影响力低头。对于这样的说法，蒙大拿人很不以为然。蒙大拿州家畜饲养者协会执行副主席埃罗尔·赖斯对记者说，攻击戴安斯的报道完全站不住脚，他有充足的理由代表蒙大拿农业去中国寻找机会。值得一提的是，蒙大拿家畜饲养者协会的创始人是西奥多·罗斯福，也就是美国第26任总统。

蒙大拿养殖业协会执行副主席埃罗尔·莱斯。  人民日报记者  胡泽曦摄

包括瓦克尔在内，蒙大拿的众多农场主和农民都对获取对华出口渠道很感兴趣。在同京东的合作计划中，蒙大拿方面希望每年对中国出口9万至9万5千头蒙大拿肉牛，按目前市场行情，价值约1.9亿美元。目前，蒙大拿全州每年向市场输送大约100万头牛。换句话说，同京东的合作一旦付诸实施，蒙大拿的牛肉销量将增加10%。更重要的是，这个数目只是起步。

瓦克尔告诉记者，找到市场永远是最大的挑战所在，而中国则是整个行业面临的巨大市场机遇。“你必须得有市场。现在我们农场里的母牛刚生小牛。到今年秋天，这些小牛将和母牛分开，被放养在草地上。接着，它们将被转去饲育场，直到长至1500磅。直到这些牛进入加工厂之前，我们付出的一切工作拿不到一分钱。我们需要养它们整整两年。”

“必须抓住中国市场”

达斯蒂·哈恩的农场离蒙大拿州首府海伦娜大概半小时车程。农场不远处，有一条铁路经过。“看到那一列列货车，你就会想查一查车里装的货物究竟是发向哪里。这么一来，你就知道中国是多么大的一个消费市场，有多少美国大豆正在被运往中国。”哈恩告诉记者。“外部市场对我们很重要，因此我一直在关注贸易战，关注是否会有报复措施。”

达斯蒂·哈恩开车在农场巡视。     人民日报记者  胡泽曦摄

目前，蒙大拿牛肉已经通过大型加工商的渠道进入中国市场，但并没有独立打出品牌。北京之行结束后，瓦克尔和赖斯在蒙大拿多地参加了市政厅会议，向整个行业介绍同京东合作、在中国打造蒙大拿牛肉品牌的计划。赖斯说，“在中国的时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机会太多了。消费者的购物习惯在发生变化，对高质量产品的需求正变得更大。安全、价格、口感、产地等等，全部成为消费者购买时 的考虑因素。”

“出口对于我们这个行业很重要。2003年到2017年，中国市场被关闭了，因此我们现在有很多工作要做，需要重新打开市场。打开中国市场对于蒙大拿的牛肉行业提高收益能力至关重要。这有助于吸引更多年轻人进入这个行业，使这个行业可持续发展。”赖斯告诉记者。“我们面临很激烈的国际竞争。对手来自加拿大、新西兰、澳大利亚、阿根廷等等。同京东合作的好处是，它能够帮助我们建立市场管道，了解消费者反馈。”

蒙大拿《博兹曼每日记事报》去年9月刊发社论，标题就是《蒙大拿必须追逐中国牛肉市场》。该社论指出，“在中国接近14亿人口的大市场中，即使只是占据小小的一部分，也是对蒙大拿农业发展的巨大推动。”

“今天的牛肉行业，已经不存在‘全国’市场一说。全球都处在一个经济体之中……我们是商人，我们希望贸易战永远不要出现。”瓦克尔说。目前，他已经把加工厂以及配套饲育场的设计方案交给京东。“这项合作计划开始已有一年。如果计划中的饲育场和加工厂最终开建，直接带来的工作岗位就将有150个。如果把配套的物流、放牧等岗位都算上，这个数目还可以乘以5。”

“尽早认出什么事行不通，并且在它拦住你之前拦住它”

如果说对于蒙大拿的农场主们来说，贸易战的威胁在于可能会把原本良好的合作机会给打碎，对于美国许多其他农业产品出口商来说，贸易战的风险则直接得多。怕“躺***”，正是大多数美国农民对贸易战的第一反应。

连日来，美国农业州的国会议员对于特朗普政府的最新关税措施忧心忡忡。22日早晨，在参议院金融委员会的听证会上，艾奥瓦州共和党参议员查克·格拉斯利对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明确表示，像艾奥瓦州这样的农业州，将从贸易战中受损严重。莱斯告诉记者，他马上就要去华盛顿，和牛肉行业的其他代表一起去见国会议员和特朗普政府官员，而对华贸易战问题则会成为此行的重点之一。

美国《华尔街日报》23日的社论指出，美国农产品在中国有很大的市场份额，美国每年向中国出售124亿美元的大豆，一旦爆发贸易战，有可能被巴西取代，10亿美元的猪肉出口，加拿大或欧洲可以取代。日前，美国大豆协会主席海斯多费尔在声明中说，中国是美国大豆最大进口国，每年进口量占美国大豆总产量的近三分之一。如今美国农业收入与２０１３年相比已严重下降，正处在艰难复苏时期。在此情况下，特朗普政府将矛头对准美国大豆业最大贸易伙伴，令人“极度沮丧”。

美国前驻华大使鲍卡斯、蒙大拿州前联邦参议员马克斯·鲍卡斯对记者说，“无论是高粱、大豆、猪肉，中国对于蒙大拿农业出口、美国农业出口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市场。”鲍卡斯认为，对于美中之间存在的经贸问题，特朗普政府的加征关税措施是错误的、危险的，无助于问题解决。这种方式极具对抗性，事实上两国应该保持清醒，以合作化解分歧。

瓦克尔是第三代农场主，高中学历，15岁时有了自己的第一头牛。结婚后，瓦克开始独立经营自己的农场，直到如今变成每年数亿美元的生意。在采访中，瓦克尔对记者说，自己白手起家、经营农场几十年，成功的关键是“尽早认出什么事行不通，并且在它拦住你之前拦住它”。对于今天的中美经贸关系来说，贸然发动贸易战的冲动，或许正是这样一种需要需要被尽早拦住的“行不通”的事，因为在全球化的今天，没有人能真正从贸易战中获益，美国也不例外。

弗雷德·瓦克尔刚乘飞机检查完农场。 人民日报记者  章念生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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