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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秋

郁达夫先生说: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话虽如此,也不尽然,在我看来,秋天的美应该与地域是有关联的。譬如城市的秋天,无论是在公园或假山,乃至城中湖,这栖居在高楼缝隙之间的秋色,虽然也是天真活泼,可在我的眼里,过于狭小肤浅,远不及旷野之秋大气磅礴。
   去乡下看秋是每年都想做的事情。可惜因为生活的缘故,不逢乡野之秋,已将近十余年了,对乡野之秋色、秋味、秋境和秋姿,比方说南山之菊如何清幽淡雅,庭院的桂花是如何馥郁诱人,便是篱墙架上那散着淡香的丝瓜花儿,也都让思念牵挂得紧。其实,在秋天去乡下,多好的事啊!不必另选良辰,随时皆可。乘车或步行,只要是行走在乡下的土地上,就像掉进了米勒或是莫奈的油画里:所有的山山水水、村庄原野,黄的黄得彻底,红的红得透明,绿的绿得苍郁,色彩从四面八方流淌过来,塞满了你的眼,涂满了你的心尖。只连天上牛羊状,或卷曲如鹅毛飞絮状的白云,也仿佛能从蓝蓝的天空上掉下来。
   黄土积成的矮山,远不及大山伟岸,然而却像一位成熟性感的妇人,有着亚洲铜一般肤色的胴体,健康美丽。站在山下远远望去,你才真正明白层林尽染的意味!一抹翠微的绿里,缠绕着几条红色的丝带,阳光下特别是日薄西山的傍晚,随着光线的明暗,色彩也各不相同。那红霞映过来,山色又变幻了本来的色彩,或深灰,或浅亮,或红或翠,通篇写着诗意。山下的橘园,绿如翡翠的果林里,藏着那红中带黄的橘子。你摘罢,脱下她金色的外衣,抚摸她橙红丰腴的胴体,你咬一口,那秋香流进了你的胃,弥漫在心头。
   这秋阳下大自然呈现出来的美丽色彩,如此丰满、殷实,实在令人销魂!在城市何曾见过呢?也许,它们只在乡野特定的环境特定的角度里才能散出如此深沉浓烈的乡土情调和俗与雅的韵味,才能让秋的色彩变成有生命的色彩!才能从山水人物、花草虫鸣中显现出炽烈喧闹的律动。
   你转过身罢,走向池塘或湖泊。你走近看她,岸柳在风中含情脉脉地吻着秋水的脸。湖面上早已谢了荷花,却还零星地撑着几伞残荷。与夏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没法相比。与文人眼里秋天的荷湖萧条无趣也不同,这枯荷脚下的烂泥中,那如汉臂粗的莲藕才是农民丰收的希望。
   乡下的秋天是美的。蓝天、白云,村庄湖泊,远处的红枫、近山的橘树、田野里的庄稼以及不知名的杂树乱草,分明都是画里的风景!色彩是如此调和,画面是如此丰满,陶醉中的人,自然也成为这油画中不可缺少的风景。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秋色无远近,出门尽寒山”,“平湖三十里,过客感愁多”,真不知在秋天,面对这迷人的秋色,词人柳永和诗人孟浩然怎么有这么多愁绪,或许是与他们所处时代生活环境有关吧!“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十橘绿时。”苏轼的秋,才是我乡秋的写照!
   让柳永他们愁去吧,且让我在这个好时代里,倾心于我美丽怡人的乡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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