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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黍离离

  在看透虚幻之后,还能寻找到人生的价值,直面内心的感受,付出坚守的代价,才真正难得

  今昔之感、兴亡之叹、家国之思,最是凄怆悲凉。倘或再添上一层“但伤知音稀”的孤独之意,忧不能言、伤不足道、恸不可哭,动人情肠处,纵千载之下,犹不稍减。

  《诗经·王风·黍离》当是个中翘楚。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诗作所写,是周东迁后,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原是一片禾黍饱满、稷苗秀发的景象。寻常人经过,或许要赞一声丰收,绝不会驻足叹息。在诗人眼里,这却是周朝旧墟。曾壮丽恢弘的宫室、盛极一时的繁华,转眼间已成禾黍之地。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原已“一倍增其哀乐”。此处明写黍稷之长,暗含宫室之废,更复增其哀。“行迈靡靡,中心摇摇。”诗中人的形象顺势而出,唯见迟缓的步伐,流露出心中的忧思。正是“赋其所见黍之离离与稷之苗,以兴行之靡靡、心之摇摇。”无一字相诉,已尽见故土情愫,可谓寄慨深远。更可哀痛的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世人常将《黍离》与《麦秀歌》并提,以为黍离麦秀,皆故国之思:

  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

  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

  后者尚且有一句“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痛诉殷纣王拒谏致使殷商亡国的悲恸愤懑,可谓直斥其非。《黍离》之中,却只是遥问“悠悠苍天、此何人哉”,造成这一切的是什么人?追怨之深,可以想见,却无一字相责,尽得《诗经》温柔敦厚的精义。

  全诗三章,每章都以黍离起兴,诗人的感受则是“中心摇摇”“中心如醉”“中心如噎”。可谓由浅而深,循次而进。触景伤情原本易见,但往往是时间过去越长久,感受的次数越多,情绪越会由最初的激切渐渐变为平淡直至消失。诗中却是背道而驰,禾稷一步步生长成熟,时日流逝,心中的忧痛反而日渐其深,可谓“所感之心终始如一,不少变而愈深。”无怪乎清代方玉润评论“三章只换六字,而一往情深,低回无限”。

  如果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是感伤人世盛衰,“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是喟叹兴亡迭代,“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是抒写家国情怀,黍离之悲可谓兼而有之,甚至,物是人非之感,知音难觅之憾,世事沧桑之叹,也无一不可借此浇胸中之块垒。

  或许会有人以为,这悲哀中,究竟少了些豁达,应当看得更通透。就如顾随先生盛赞的杜牧《登乐游原》:长空澹澹孤鸟没,万古销沉向此中。看取汉家何事业,五陵无树起秋风。多少皇家贵胄、傲世功名,到如今坟上连树亦无,唯有秋风回旋不已,于悲哀中却又油然而生一种清冷疏淡之意。不禁令人思及,一生所要追求的功名利禄,都只不过是人生的幻光。何不放开怀抱?何不放下羁绊?

  《黍离》却是念兹在兹、须臾不能忘,这也恰恰是其可贵之处。所谓“千夫诺诺,不如一士谔谔”。彼时西周动迁,失其王室之尊,众人皆游走诸侯之间,攀附豪雄,更何暇“解鞍少驻初程”?唯有诗人仍念念不忘,忧思不已。须知看透功名利禄的虚幻,并非难事。甚至抛弃现实的荣华富贵,也绝非罕有。在迭代战乱的时节,更不知多少人以淡泊名利为名,行逃避责任之实。在看透虚幻之后,还能寻找到人生的价值,直面内心的感受,付出坚守的代价,才真正难得。

  《黍离》之悲之忧,千古传承、不绝如缕,是令得“终晓不能静”时的怀悲戚,是选择“我以我血荐轩辕”时的荃不察,是决意“留取丹心照汗青”时的叹零丁。秉此悲愤忧思,不忘家国,始可淡视名利而以身殉之。纵使“四海无人对夕阳”,也能不改初衷,决然而去。千载之下,后人过此,复遇“彼黍离离”,必有知其心忧者,必有道其心忧者,更必有继其心忧者。(本文来源:经济日报 作者:许 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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