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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战在烈日中的新劳动者

大洋网讯 上周末,广州市的气温飙升到了37℃,达到入夏以来的最高值。在烈日炎炎的夏日,总有一些人无法停止手头的工作,不得不与酷热直接“作战”。

以前,城市里环卫工人、交通警察、钢炉前工、机场地勤、装卸工人等工种的默默奉献,让广州在经历酷热的洗礼之后,迎来丰硕而凉爽的秋季。

而如今,在这个“抗暑”队伍中,又添了些新的身影。随着他们的加入,让广州的夏季显得越发精彩。近日,记者将陆续推出一组“烈日下的新劳动者”人物报道,讲述他们“战高温”背后的人生故事。

快递小哥

医科大学生的快递之路

当任卓毅出现在眼前时,他可能打破了对快递小哥的固有印象:白皙的皮肤、一米八的个头、医科大学的本科学历、曾经是全球著名餐饮集团的业务管理人员。

四年前,他应聘到快递公司,成为一名普通的快递小哥。一开始,只是迫于生计,而现在,他在这条路上,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乐趣和方向。

“只要自己没偷懒、没放弃,就对得起自己,不论面对怎样的眼光,我可以说我努力了。”任卓毅在经历了毕业后的八年时光,开始清晰地觉得:只要自己没对生活“投降”,坚持学习,就会有好的结果。

一个冰苹果的味觉记忆

8月1日下午2时,在建军节的热烈氛围下,广州的气温也维持着新高。刚送完一批快件,回到公司站点的任卓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放下了快递包,超过一米八的身高,白皙的面庞,衣着整洁,斯文的动作,让他在队伍里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任卓毅的工作量并不比一般人少,平均每月3000份,每天100份的收快递成绩,在站点内的所有快递员里面,算是优秀业绩。即便如此,强烈的紫外线却依然没能把他晒黑。所以无论多么努力,别人都很难一眼看出,他其实是已经历了四年酷暑“炙烤”的快递小哥。

说起炎炎夏日的苦楚,任卓毅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抱怨工作的各种压力,而是记住了一些愉快的瞬间。由于任卓毅送快递的区域是在广州老城区,这里有很大一部分住宅楼都是上世纪修建的楼梯楼,所以送快递时,基本只能靠两条腿。

为了减轻任卓毅的负担,一位高层的住户进行了一项小小的改造,每天他会用一个类似于定滑轮的设备,将所需投递的物品装在篮子里,直接从楼上“放”下来。

不过,像这种简易方法,不可能应用于其他场合。比如有大型货物的配送,作为快递员,不卖力气也不现实。前几天,广州市气温达到38℃,任卓毅帮助一位住户把一件超大的快递包徒步搬上了高楼,临走时,住户执意要送给他一个冰苹果。本来从不喜欢吃苹果的任卓毅,第一次发现苹果原来是如此美味。为此,他还如法炮制,买了几个苹果放在冰箱里,冰镇着吃,但却再也找不到那天的味道。

当然,运气对他再眷顾,遇到一些焦躁的顾客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前几天,一位客人在填写邮寄单时,把寄件人和收件人的地址填反了,收件的工作人员没有发现这一错误,就这样寄出了。

当时正好是任卓毅来完成这项差错的善后处理。面对大发雷霆的客人,任卓毅除了扛下所有责任外,还迅速找回了客户这份紧急的寄件,自掏腰包进行了再次投递。

放弃医药行业投身餐饮

任卓毅是地道的广州本地人,家曾住在老西关,以前全家是靠父亲做装修工来养活的。在外人看来,任卓毅一表人才,又是医科大学的正牌大学生,“最初是拿有一手好牌的”。

2009年,药物化学系本科毕业后,按照既定的人生轨道,任卓毅应该进入医院、药店等领域。但造化弄人,他并没有选择在专业领域精心钻研,而是到了一家知名餐饮企业去做了管理培训生。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任卓毅很快担任起店里的值班经理。当他的同学们纷纷进入医药相关行业时,他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即便如此,他仍在这个工作岗位坚持了三年。但“做事效率不高,感觉压力很大”,成了他最终离开的原因。

任卓毅喜欢用“时间管理”来判断自己是否能适应自己的工作。那时候,每天固定且忙碌的工作时间,让他倍感劳累。在离开时,他发现重回医药行业的机会已非常渺茫,只能在餐饮行业内继续寻找就业机会。

很快,他找到了一家著名的港资餐饮连锁公司,负责楼面管理。事实上,公司对他是非常器重的。结果他发现,自己在管人上缺乏一点“狠劲”,遇到问题,他完全不擅长用严厉的措辞批评人,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成了没有威严的“老好人”。

直到那时,任卓毅仍觉得没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他满心沮丧地辞去了工作。

那段失业的时光是相当难熬的,那时已经是大学毕业后的第四年,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一些什么,但时间不等人,他只能另起炉灶,重头再来。

我没有偷懒也不放弃

在正值物流业如日中天的年代,任卓毅的一位朋友劝他不如去找一份快递的工作试试,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规划未来。心情苦闷的任卓毅觉得不无道理,于是他很快就应聘成功,成为一名普通的快递员。

但这应该是任卓毅人生当中最灰心的一段时光。凡是有同学聚会,他都不敢去参加,“我的同学们大都已经是医院的医生、或者药店的主管。”更多的时候,他却在快递车上思索未来和前程。

回头来看,能把送快递的日子坚持了四年,似乎是任卓毅有意与自己较劲的结果。有时候,他也想放弃,但另外一个念头就会马上跳出来提醒他:“前面两次工作都‘熬不住’,是不是因为自身不够坚持?前面两次工作经历都以失败告终,难道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

他开始让自己平静下来,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比如去学一点感兴趣的事。任卓毅喜欢唱歌,为了把歌唱得更好,他报了声乐班。后来,他把自己的歌录了下来,成了快递公司站点微信公众号的背景音乐。

有一天,在送快递的途中,他突然想到,自己走过那么多路都没有成功,或许是心态出了问题。虽然现在所做的工作,形式非常单一,看起来相当枯燥。

“但既然这样,也可以选择苦中作乐。”任卓毅开始选择在收送快递时,多与客人交流两句;遇到节日,也问候一二。一来二往,以前还很陌生的客人,慢慢地都成了熟人。

打开心扉之后,任卓毅逐渐寻找到了未来的职业方向:成为公司的讲师。为了能顺利地当好讲师,他自学了心理学,又兴致勃勃地去报了普通话发音班、主持人学习班以及PPT学习制作班……

如今再有同学聚会,他也不怯于参加了,而是坦然面对,“这些年,我没有偷懒、也没有放弃,我所做的对得起自己,我已经努力了。相信一切都会有好的结果。”

外卖小哥的小庆幸

“车跑起来,呼呼风起,其实也没那么热。”徐福进刚刚结束正午三小时的外卖派送,停好电动车,回过头来,咧嘴一笑。那黝黑的面庞和晒干的嘴唇,竟透着对生活有些小庆幸的满足感。

徐福进是一名普通的外卖派送人员,俗称“外卖小哥”。几个月前,他“投笔从戎”,从一所大专院校图书馆物业服务主管的职位上辞职,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外卖小哥”。

即将成为二孩父亲的他,感觉到身上重重的压力,不过,他对未来仍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希望有一天能拥有一个供养得起全家的百货店,生活得悠然自在。他不知道梦想离自己有多远,但他坚信,现在卯足劲儿努力打拼,就一定会有实现的一天。

徒手推车两三公里

广州8月的天,总是烈日与暴雨相伴随行。不过对于“快递小哥”徐福进来说,这两种天气对他的差别,只是在送餐时车顶加不加顶棚而已。

8月2日下午1时,正是徐福进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在一阵暴晒高温后,老天临时送来了一场狂风暴雨。雨停后骄阳又露出脸来,他迅速地收起顶棚,放回车内,顶着日头继续上路。

可能一般人并不能体会其中的深意,而在徐福进看来,他要把每个细节都算得相当精准,“挂上顶棚,虽然可以挡太阳,但车速会慢而且更耗电”。

徐福进每天带两块电池开始一天的工作,他要算好每一毫电池的用量。因为他所在的黄埔是人口密度相对较低的地区,很多时候,都要骑上长长一段路,才能把外卖送到位。 

如果电池用完了,必须要回到路程很远的办公点去充电,“这样会耽误很长的时间”。

刚开始送外卖时,他没什么经验。有一次去很远的地方,对电池电量判断失误,结果在回来的路途中,电动车彻底没电了,他只好徒手推了两三公里,才把车“弄”回来。

自那以后,这种电动车临时“熄火”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过,一般都不会在太远的地方,大多数情况下,他会向同在黄埔区工作的哥哥求助,让哥哥来当“救兵”。

徐福进笑着说:在站内几十号人当中,他的业绩考核几乎每个月都是名列前茅,有不少是背后帮手的功劳。

无非是更勤快一点

说到送外卖的业绩,徐福进淳朴地说,他并没有什么“杀手锏”,无非是更勤快一点。本来每天的送外卖高峰期,都可以留一点吃饭的时间,但他往往选择不吃,或者有技巧地挤出点时间来吃。

“比如,接到一个送披萨的单。一般来说披萨制作的时间比较长,最快也要十几分钟。”他正好可以见缝插针地用这段等待的时间来吃饭。

做了外卖小哥之后,徐福进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抠”起来,不仅要想尽办法节约用电池,还绞尽脑汁利用好时间。接到订单后,如何用最合理的路线取货,然后再以最优的路线送货,他都算得“天衣无缝”。

虽然徐福进已对各个商家的供餐速度了若指掌,但总会有“失算”的时候。比如他算好的路线去取货,结果其中一个店家慢了半拍。不过,许福进也不像其他人拼命地催促,他尽量能搭上一把手,偶尔也帮忙店家打个包。

这让他在商家心目中获得了“好脾气”的称谓,同时也获得了好人缘。

农村出生曾是主管

在外人看来,徐福进自带文化气质,为人谦虚温和,与其他“外卖小哥”多少有些差别。很少有人知道,徐福进在入行前,是深圳一家大专院校图书馆物业服务人员的主管。

从19岁出门打工开始,徐福进就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未来。对于这位在梅州农村出生,读书不多的男孩来说,学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徐福进在家人的指点下,开始学习假牙制作的手艺。学成后,他先后在福建、海南闯荡了一番,但当他意识到假牙制作中的某些环节,可能会对自己的身体有害时,他果断选择离开这一行业,寻找别的出路。

于是,他开始考虑回到广东,到深圳一家大专院校的图书馆做物业服务。在徐福进看来,自己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段“修炼”是在图书馆完成的。小时候,他因为成绩不好,读完高中就出门打工,年少轻狂的他身上充满了戾气和盲目,他脾气暴躁,性格独断。

徐福进当年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对顾客讲话不仅注意语气,还要讲究措辞。在学校的那段日子,有时间他也会随手翻一番书架上的书籍。那时,他虽然收入并不高,但压力也不大。

因为他的踏实和勤奋,过了没多久,就升职成为十几个物业服务人员的主管。

对未来有美好憧憬

如果不是家人的建议,徐福进可能不会果然辞职,成为一名“外卖小哥”。

今年春节期间,家人们认为,徐福进对自己生活的设计过于安逸,劝他应该趁着年轻,在重新闯荡闯荡。虽然现在从学校出来,每天的生活就是日晒雨淋,还有一定的交通安全风险,但家人们仍然觉得他的选择是对的。

虽然现在的工作时间是以前的两倍。在收入上的提高,也是对徐福进的安慰。在新的工作上,他似乎找到了更多的乐趣,“比如,相对自由的工作时间。”

他说,自己曾经是一个很宅的人,常常一天24小时不出门。而现在这个职业要求他必须到处跑,用车轮来“丈量”整块区域。真正行走在外面的世界,“虽然这块地方并不算大,但每天都能真实接触并看到发生在身边的新鲜事物”,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种幸福。

虽然现在的收入,还不足以支撑徐福进拥有太大的梦想,并且随着二孩的来临,他身上的担子将更重了。但说到未来,他眼中闪着难以掩饰的企盼,“将来有一天,我想开一个小百货店,可以全家生活不愁,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而现在我所做的每一步,都是尽早实现自己的梦想。”

文、图/广报记者杜安娜 实习生欧阳伊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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