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黄欣

    子不语

　　2017年已经开始倒计时，冬日和煦的阳光均匀地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映照出一年里的喜怒哀乐，气短情长。
　　“危机感”，似乎是这一年里被不断提及的话题。从黑豹鼓手赵明义手上那只保温杯，到朴树在唱《送别》的时候痛哭流涕，中年男人的神经一次又一次被戳中。“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确实很容易唤起漂泊半生日渐凋零的喟叹，今宵梦寒时，已经忆不起年轻时快意人生的模样，心中难免自怜自伤地感怀。尽管赵明义有他自己养生的需求，朴树也有他自己落泪的理由，可大家都宁愿将之解读为人到中年的苦楚。有人传了西游记师徒四人的照片到网上，配文字说，“人到中年，就是一部西游记。悟空的压力、八戒的身材、沙僧的发型、唐僧的唠叨，还离西天越来越近了……”
　　到年底的时候，这种危机感又蔓延到了年轻人身上，2017年的最后一个月，90后一直很忙：一会儿说有一批90后已经秃了，一会儿说有一批90后胃垮了，一会儿说有第一批90后油腻了，最后还有一批90后已经出家了……后来证实他们不是真的出家，而是在心态上“遁入空门”：《人民日报》　将之归纳为一种怎么都行、不大走心、看淡一切的活法。“我们恋爱吧”“都行，随你”；“还有十来天，考得上就读，考不上就算了”；“Fine，anyway”……这样生活着的年轻人则被称为佛系青年：“不发，不评，不转。不撕，不怒，不传。一切爱豆，皆是虚妄。种种谣言，过眼云烟。热搜热榜，不过梦幻泡影。自在刷新，欢喜圆如。随缘点赞，善哉善哉。”
　　承平日久的年代，总会让人对自己所处的境遇产生模糊的感觉。一方面，总以为自己搭上了人类史上速度最快的列车，可以在没有尽头的上升中享受时代的红利；另一方面，那飞驶的列车，也总会令人产生赶不上这个时代步调的危机感，每时每刻都在害怕会不会忽然之间丢掉手里的一切。那个可怜的中兴研发主管，就是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巨大生活落差，选择从大楼顶上纵身一跃。当然这样的极端行为只是个例，大多数人——无论是今宵梦寒的中年人，还是佛系的青年人——会选择用这样间歇性的消沉与感怀对抗他们所承压的时代。但当这种消沉与感怀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难免有颓丧日渐弥漫之感。
　　青年人的颓丧，来源于值得期许的东西太多，可供选择的可能太多，令他们总有着无所适从的迷惘。他们羡慕中年人已经走在既定的生活轨迹上，已经拥有了稳定而现实的人生目标。所以他们以“看淡一切”的名义，期待被生活所推动，被动地做出未来的选择。而中年人的颓丧则源自他们懊恼已经没有年轻时的激情与热血，想改变的东西太多但勇气太少，想维持的东西太多但力气太少。他们在追忆往昔中同样被动地被生活推着向前走，这样的生活服帖却松软，暗生法令纹。
　　所以青年人的随性不是真正的随性，只是为自己的迷茫砌出的粉饰。中年人的懊恼也不是真正的懊恼，只是逃避现实压力的借口。这是一座围城，青年人与中年人拿着望远镜两两相望，羡慕着对方，蹉跎着自己。
　　在一战和二战之间，欧美曾出现过迷茫的一代。无论是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还是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都是对社会发展瓶颈期的追问与反思。然而在当下这个时代，再去迷茫或者逃避，未免太可惜了一点。当社会从贫瘠的物质和精神年代走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前行，并邀请所有人一起分享高速发展的红利，没有哪个时代的青年人，可以像现在这样恣意地去规划理想，没有哪个时代的中年人，可以像现在这样拥有那么多值得去守护的东西。又是一年即将过去的时候，希望感怀的归感怀，抱怨的归抱怨，希望新的一年日历翻开的时候，青年人能够依旧充满锐意，中年人能够依旧沉稳得当。这是我们参与创造的时代，这是我们值得争取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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