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 毕若旭

    王新乐的目光瞄准手杖那头的冰壶，右手用力向前推出，冰壶黄色的把手从手杖中脱出，旋转着在冰面划出一声长长的“刷”声，接着“啪”地一声将韩国轮椅冰壶队队员投掷进靶心的冰壶击出靶圈。他手上拿的手杖，是专为轮椅冰壶运动员设计的投壶辅助设施，让运动员坐在轮椅上、而不是伏低身体接近冰面，也能平稳地把冰壶投向靶心。

    这一幕出现在“第二届中国残疾人冰雪运动季”（上海站）启动仪式暨国际城市轮椅冰壶邀请赛上，活动由中国残疾人联合会主办、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组织委员会支持上海市残疾人联合会承办、上海市残疾人体育训练中心、上海冰壶运动协会协办。启幕仪式上，上海浦东特奥滑冰队运动员为现场观众表演速度滑冰，王新乐所在的上海市轮椅冰壶队与来中交流的韩国轮椅冰壶队进行了一场友谊赛。

上海市轮椅冰壶队运动员投壶。

    现在这支上海市轮椅冰壶队于两年前组队，今年19岁的队长陈晨对自己进队的时间记得一清二楚——2016年4月15日。由于儿时的一次医疗事故，陈晨双下肢残疾，上初三之前，他与体育的缘分很浅，不能参加体育运动，让他难免有些遗憾。于是初中毕业前，他得知上海市残联在招收运动员时，决定为自己弥补这个遗憾。

    今年29岁的王新乐两年前转项到冰壶。此前在上海体训中心，他先后练了两年击剑和6年射箭。但两年前残疾人射箭项目A、B两级合级后，双腿因小儿麻痹残疾、不能站立的王新乐在射箭项目上的优势不再。

    “没有改变就没有突破。”王新乐决定再次尝试改变。但改变并没有那么容易。冰壶看起来简单，就是把壶投进靶心、壶碰壶，但真正想练好，王新乐觉得“太难了”。和国内一些历史长久的冰壶队相比，这支只有不到两年壶龄的上海队还显得太年轻。“我们平时加大训练量，就是想在成绩上上赶一赶那些强队。”

    冰壶队每天训练6小时，除了技巧训练，还要用卧推等力量训练提高上肢体能。在陈晨看来，比赛中的战术、对点和线的把控、力量的控制都是冰壶运动的难点。他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回顾技术动作，日常训练也丝毫不敢放松，在他看来，成绩的提高“都是靠训练堆出来的”。

    2016年，年轻的上海轮椅冰壶队征战全国锦标赛，获得了全国第五名。

    王新乐的微信名是“乐乐”。“生活总要快快乐乐的嘛。”他对记者说。在王新乐看来，走出农村、从事体育运动的自己是幸运的。王新乐来自江苏徐州农村，如果不是十一年前一位师姐把他引荐到上海队，或许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残疾人还有一条体育路可走。而农村信息相对封闭，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多少残疾人知道，他们可以通过体育运动实现自我价值。

    “没有劳动能力得残疾人在农村生活得实在太苦了。”多年以前，王新乐就希望有更多残疾人体验到体育人生的快乐，还在上海残疾人击剑队时，他就开始为队里做起了义务招生员。他回到家乡徐州邳县，开着没有顶棚、不庇风雨的残疾车，挨个村、挨个镇跑，寻找愿意走上体育路的残疾人。

    让王新乐哭笑不得的是，走街串巷“推销”体育梦的他经常被人当作骗子，尤其是招女孩子的时候，没有哪个父母放心让女儿只身随他到几百公里外的上海去。实在没有办法的王新乐只好给队里打电话，跟教练说发现一个好苗子，但是人家把他当成骗子，说什么也不愿意来。“后来队里让孩子的父母来一个，给报销火车票，这才把人招到了。当时真是啥办法都得想。”王新乐说。

    王新乐给队里招到的队员中，有的已经成长成材，其中就包括分获里约残奥会女子重剑A级金、银牌的邹旭凤和边静。

    对于王新乐自己来说，体育也为他的生活带来了保障。残疾人运动员在队里训练，可以获得比较稳定的补贴。由于父亲早逝，王新乐很早就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前几年，他用自己的训练补贴供妹妹读完了大学。当时，为了维持家里的基本吃穿用度，他的母亲也要到工厂做工。妹妹毕业后，年事已高的母亲身体不好，工厂的工作渐渐吃不消，王新乐执意让母亲不要再工作，他要靠自己的力量赡养母亲。

    2018年，上海市给在上海残疾人运动队训练的外地队员提供了更好福利政策，王新乐可以领取上海市最低保障金，每个月有2000多元。王新乐最大的安慰，就是每月能按时给母亲寄去生活费。

    土生土长的上海男孩陈晨同样有自立的成就感。年仅19岁的他也会把自己的训练津贴分一部分出来补贴家用。

    在外闯荡11年，王新乐觉得自己“接触的东西很多，见的世面也多”。“每个残疾人都会感叹命运不公，但十几年来接触的人、事、环境改变了我，走出农村，来到上海之后，我发现残疾人也可以把生活过得很好。我们队里有很多队员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王新乐说。他看到了生活的无限种可能，这些可能中，很多都与幸福有关。

    在1月23日的友谊赛中，王新乐、陈晨和上海轮椅冰壶队的另外两位队员轮流把冰壶投向靶心，一边观察靶圈附近两队冰壶的位置，一边组织战术，口中说讨论着下一投的方向和力道，专注得就像旁边观看比赛的市民观众并不存在。

上海浦东特奥滑冰队小运动员表演速度滑冰。

    另一边的冰场上，上海浦东特奥滑冰队运动员表演着速度滑冰，这支队伍曾经在第11届冬季特奥会上获得一金四铜。滑冰队的孩子大多10岁出头，他们在冰场上滑行、急刹，动作流畅而自信。冰面就是他们的地盘儿，他们不仅享受童年的快乐，也从此身怀一技之长。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