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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便不方便？——看广东“厕所革命”之问计（上）

    一条水泥板搭在土坑上，板上凿了十几个洞，洞之间仅靠约一米的水泥墙相隔……这个陆丰市湖东镇后林村唯一的公厕，脏乱差的环境让不少村民抱怨连连。

    过去3周，南方日报记者在高速公路、旅游景点随机暗访；在珠三角经济发达地区、粤东西北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城镇、农村走访调查发现，尽管近年来广东不懈坚持“厕所革命”，但部分地区公厕的数量、公厕的硬件设施仍难尽如人意，厕所的建设滞后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让人不禁产生疑问：建造一个卫生文明的公共厕所究竟有多难？

    南方日报记者调查发现，资金投入不足，是公厕建设的瓶颈；而用水的短缺、征地的困难，也掣肘着公共厕所的建造。如何通过建设标准制定，明确投入主体，推动主管部门和地方政府在厕所建设中承担各自责任，是破解公厕建设“硬”伤的关键。

    短板之伤▶▷

    农村和高速公路公厕

    成“重灾区”

    发黑的水泥板上沾满了排泄物、发黄干枯的纸巾、烟头等污物，蝇虫乱飞。厕所内，每两座水泥墙形成的空间便构成了一个厕位；粪坑内，则是堆积已久的排泄物，粪池长期暴露于空气中，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接连3周，南方日报记者走访了粤东西北等欠发达地区发现，类似这种“一个土坑两块砖、三尺土墙围四边”的旱厕仍然存在于少数边远地区农村内。

    与此同时，在一些农村，即使是有冲水的公共厕所，但面积不大，进去后几乎没法转身，到处湿漉漉，异味重，体验感也非常差。

    据广东省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办公室介绍，从2014年起，广东通过深化爱国卫生运动，将农村户厕改造作为卫生乡镇、卫生村创建考核的重要指标和内容，调动基层政府和农民改厕的积极性。到2016年底，全省农村卫生厕所普及率达93.74%，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达90.30%。

    尽管如此，在一些边远地区里，个别“空心村”内仍然未有无害化公共卫生厕所覆盖。“这确实是农村‘厕所革命’的难点。”广东省委农村工作办公室副主任刘洪盛坦承，而且核心问题在于公共厕所的建设问题。

    厕所革命的难点不仅在农村，南方日报记者发现，高速公路的公共厕所也难尽人意，最突出的问题有三：

    一是，公厕短缺，司乘人员只能“憋”在路上。比如在全程122.8公里的广深高速只有一个厚街服务区；全程90公里的广深沿江高速只有一个麻涌服务区。“这是一个老大难问题，从广州跑深圳就只能是‘憋’着，实在憋不住就在中途下高速，去附近的镇解决。”货运车黄姓司机说。

    二是，高速公路服务设施改扩建问题凸显。由于部分已经营多年的服务区设施已老旧，且高速公路网成网后交通量迅速增长，部分早期建设的配套服务区的公厕设施规模与布局已难以适应当前人们出行需求，尤其是节假日出行的如厕需求。

    三是，如厕高峰期无水可冲厕所。记者了解到每逢节假日的出行高峰，不少高速公路服务区的厕所不仅人满为患，而且在一些离城镇稍远的服务区还存在缺水冲厕所的问题。结果，往往黄金周开始不到一天就异味难忍，污垢难除。

    此外，在经济较发达地区街道、部分旅游景点、个别中小学校园的厕所都存在分布不合理、设备落后、设施老化等问题，给如厕者带来诸多不便。比如在惠州、阳江多个海滩均存在公厕数量少、位置偏的问题；山区里的一些校园厕所仍未有冲水设施；在珠三角经济较发达地区，老城区街道、农贸市场周边脏乱差臭厕所仍存。

    建设之困▶▷

    资金用水用地等

    均成掣肘

    据介绍，从2006年起，广东已将农村改厕作为项目管理，安排专项补助资金，推动全省农村改厕的全面开展。2009年至2013年间，广东将农村改厕纳入医改重大公共卫生项目，省级以上财政共投入2.6亿元，补助65.6万农户改厕，带动各级改厕资金31.2亿元。2014年起，更是通过深化爱国卫生运动，推进农村户厕改造工作。

    那为什么在一些边远地区的农村公共厕所仍然存在蝇蛆滋生的旱厕？

    “省农办在推进农村厕所革命的工作中，一直是结合新农村建设一块推进的，大部分农户家庭的户厕都得到了改造；在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公厕也有保障。”刘洪盛说，但在其他农村的公共厕所，还需依靠村集体自己投入。因而，农村厕所革命的核心在于农村公厕，目前是要么没人建，要么没人管。

    陆丰市湖东镇后林村党支部书记陈木义告诉记者，村里在上一轮帮扶单位的帮助下，于2015年对村里的公共厕所进行了翻修，但由于资金有限，后林村只能对原本露天的公共旱厕加盖了顶部，对外观进行了改造，内部却依然还是旱厕。

    “农村不像城市一样有下水管网系统，要建无害化厕所就得弄化粪池。但是普通新建一个化粪池型的无害化厕所都要上万元，目前我们村几乎没有集体收入，很难拿出这笔资金。”陈木义说。

    记者在茂名高州下汉村也了解到，该村此前投入了30多万元铺设集污管道，建设污水处理池，才解决村中污水横流的问题。同时，该村还投入了3万多元在文化广场和燕山公园旁分别建了公共厕所，派专人负责清洁。记者看到，厕所虽然比较简单，但非常整洁，没有任何异味。

    “这已经是较低标准的投入，但在收入低的村，要拿出这笔钱也不容易。”在走访的过程中，梅州、阳江等地山里的村民也不禁感叹。

    资金投入不足是农村公厕建设的最大瓶颈，而对高速公路的公共厕所来说，用地、用水、用电则是建造厕所过程中难以跨过的坎。与此同时，公厕作为配套建设的服务区的产权、投资主体、物业管理主体、建设主体等界限不清也是部分高速公路服务区建设、公厕改建的“拦路虎”。

    比如，1997年诞生的新联南北加油站曾是广深高速上唯一的加油站，该加油站于2010年5月上旬关闭。同时，厚街（南行）新服务区也在加紧建设，主体工程于2009年大部分完工。但“难以拿到用地批文”、加油站经营权不明晰等系列纠纷，使该新的服务区一直无法投入使用。一直僵持到2011年3月17日，该服务区正式开通营业，才结束了广深高速一度无油可加、无厕可上的“空白”状态。

    “我们这最大的困难就是用水。”广东通驿高速公路服务区有限公司党委书记张东升坦言，高速公路上的服务区绝大部分都远离城镇，该公司目前管理的服务区超过一半尚在使用井水供水，多数服务区一到高峰期用水缺口就特别大。

    而在珠三角地区，特别是城中心区内，人流密度高，公厕需求量大，但因为寸土寸金，即使按规划配套有公厕用地，但征地拆迁难度非常大，往往在用地问题上就耗时良久，并可能最终导致公厕项目难以落地。

    此外，在一些旅游景点如海滩、山丘等地，则因为地质原因，无法建设厕所，导致出现厕所分布不合理现象。

    ■应对之策

    尽快出台公厕建设地方标准

    厕所革命尚未成功，广东一直不懈努力。对接下来的工作，广东省委、省政府也展开了全面部署。

    12月5日，广东省文明委召开全省文明公厕创建工作会议。会议强调，各级文明委、各行业主管部门要发挥合力，按照“数量充足、分布合理，管理有效、服务到位，卫生环保、如厕文明”的要求，扎实推进全省城乡公厕实现“净化、美化、亮化、文化、人性化、生态化”，着力补齐影响群众生活品质短板。

    有专家表示，从目前各地探索来看，行之有效的经验是各级政府部门形成合力，把公厕作为一项基础性工程来抓，成立专项资金，明确配套投入，共同推动主管部门和地方政府在厕所建设中承担主体责任，破解“硬伤”。

    “在农村地区，应当明确各级县、镇、村是完善厕所管理服务的责任主体。”刘洪盛说，未来省农办也将结合新农村示范片建设，以及贫困村创建新农村示范村工作，推进农村公共厕所建设。同时，省农办也计划把公共厕所建设列入新农村建设的内容，并计划将公共厕所作为检查督促的一个单独项目，一旦发现问题将要求单独整改。

    上述专家建议，一般人口在500人（含外来人口）以上的农村，都应至少完成一座国家三类以上水冲式公共卫生厕所的建设，有关部门可根据验收结果及投入情况给予每座5万至10万元的补助，县镇还应该有相应的配套补助政策。此外，有关部门应尽快出台《农村厕所建设和服务规范》的地方标准，让农村公厕建设的资金、规模等有章可循。

    对于高速公路服务区建设问题，南方日报记者了解到，广东已根据相关规定，并充分考虑广东高速公路网已基本成网后，对高速公路服务需求的特点和要求，规划从路网层面统筹高速公路服务设施的设置指标，并按照组合路线模式细化了《广东省高速公路加油站“十三五”发展规划（2016—2020年）》。这一规划是目前广东省境内进行高速公路加油站建设和管理的依据。

    同时，针对厕所硬件不足情况，部分服务区有限公司也有相应的短期计划及长期规划。张东升介绍，其公司将投入1800余万元对已经排查出的厕所硬件问题进行修缮；在用地方面，公司则制定了对部分停车区改扩建为服务区，对部分规模偏小的服务区进行扩建的远期规划。

    针对部分服务区高峰期用水供应不足问题，通驿公司短期计划采取增加备用储水设施、打井、水车运水的方式，临时解决用水困难问题，以保证厕所干净卫生，“再长远一点，则是与业主和属地协商，引入自来水，彻底解决供水问题”。

    广东省交通运输厅日前也印发了《关于开展全省交通运输行业公共厕所卫生排查整治的通知》。其中，明确“在2018年6月底前，通过改造、翻新、扩建方式，全省高速公路服务区内厕所进一步改观”；“在2018年底前，通过解决服务区内用水、用电、用地等问题，高速公路服务区厕所形象全面改观”。

    此外，有业内人士建议，在一些难以动土建设公厕的地方，可合理投入使用移动厕所，覆盖难点地区；在资金或用地困难的地区，可探讨主体功能区拓展旅游、物流、休闲农业等方面延伸服务，实现社会效益和自身经济效益双赢。

    ●南方日报记者 曹嫒嫒 谢苗枫 陈彧 金祖臻 采写统筹：谢苗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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