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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头发胡子全都白完了”

  银希培手上拿的是《不起诉决定书》,“让正能量得到弘扬。”

  银希培的生活是从2015年6月26日起发生改变的。那一天,在孙女上学的昆明市五华区博华小学,他参与制服了一名偷盗电动车的男子严雷,顺手把严雷的一件外衣罩在其头上,导致严雷死亡。

  昆明市五华区公安司法鉴定中心所作的《法医学实体检验鉴定意见书》,对严雷的死有如下结论:严雷因头部被透气性差的外衣包裹,造成缺氧环境,诱发其自身潜在的疾病急性发作,导致心源性猝死。

  本案由昆明市公安局五华分局侦查终结,以嫌疑人银希培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于2017年10月18日向昆明市五华区人民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本月12日,昆明市五华区人民检察院作出《不起诉决定书》。该院认定银希培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但其有自首情节,且“银希培作为普通公民挺身而出,制止正在发生的违法犯罪行为,属于见义勇为,应当予以支持和鼓励”。

  银希培住在儿子家,住所位于昆明市五华区普吉路。19日,他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专访时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了好事,反而得了一个“罪名”。而现在,这一纸《不起诉决定书》,“让正能量得到弘扬。”

  为什么要罩衣服?“我怕他报复”

  红星新闻:当天是怎么一回事?

  银希培:我看到学校的保安在逮小偷,于是就上去帮忙。学校开小商店的老板也是四川人(银希培是四川省遂宁市蓬溪县人),他帮保安抓住了小偷。我看到小偷在不停挣扎,我想,逮小偷是个好事,这种人应该教育,让他逃了只会继续危害社会,于是也上去帮忙。

  红星新闻:你是怎么做的?

  银希培:我反扣他的手腕,三人一起把他押到操场学生洗碗的水槽边,那里有个木凳,就让他坐在那儿。开商店的老乡对学校情况熟悉,去食堂找了根绳子,想把他捆起来。但他们两个捆不牢,我就让他们扣手腕,我负责捆。

  红星新闻:为什么要用衣服把他罩起来?

  银希培:捆了他之后,我们把他扶起来站着,当时他大喊大叫,盯着我说,如不把他放了,以后没好事。我两个孙女在学校上学,我怕他报复,顺手把他挣脱的外衣罩在他头上。

  是否想到有危险?

  “根本没想到他会死”

  红星新闻:可人怎么死了?

  银希培:当时有很多围观的家长,校长报警后,大家才各做各的事情去了。我想,出了这个事,要看到警察把人带走才放心。警察来了之后说,那个小偷没动了,死了,就把我们三个喊过去。我不相信,亲自去检查了一遍,确实没动了。我怕影响不好,娃娃看了会害怕,就拿那件衣服重新把他盖起。过后120来了,检查确认他确实没气了。

  红星新闻:是否想到衣服罩头可能存在危险?

  银希培:根本没想到他会死。后来我听说,公安局和法院的专家找三只羊做实验,也是用衣服罩头,其中一只羊死了,但羊和人怎么能比嘛!我敢拿我这个61岁的人来做实验,把我捆起来,别说罩衣服,就算拿床棉被,罩我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我也不会死。

  这两年怎么过的?

  “一天到晚不敢出门”

  红星新闻:案件随后怎样进展的?

  银希培:我们先是拿了取保候审通知书,第二年又重新针对我一个人进行移送起诉。警察说,小偷的死是罩衣服引起,所以我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保安和小卖部老板没有过错。去年11月检察院传唤我接受讯问的时候,我一下就蒙了,那一分钟整个人一下子都没力了,软了。

  红星新闻:这两年你怎么过来的?

  银希培:没出事之前,我打点零工,头发是黑的,这两年,头发胡子全都白完了,活也做不了了。我一天到晚都不敢出门,出去买菜、接孙女都要戴口罩、帽子。因为这个事情,我两年多没有回老家,随时等候传唤,不敢离开昆明半步。

  压力从何而来?

  “我想不通”

  红星新闻:压力从何而来?

  银希培:我太寒心了,我想不通,这次做好事帮忙逮小偷,没想到还要把罪背起来,整成一个犯罪嫌疑人。得了这么个罪名,我没脸去见人。

  红星新闻:检察院决定不起诉你了,压力是否消解?

  银希培:现在给我这么一个结果,我满足了,心头大石头落地了,我不用在监狱里呆了,我就应该振作精神,坚强活下去。但我的律师说,检察院的不起诉书分两种,一种是绝对不起诉,一种是相对不起诉,我这个没写绝对,还是有争议,有相对的可能。但我不想再去承担这个杀人罪名,我折腾不起了。(银希培的辩护人、云南衡炜律师事务所主任朱智解释,五华检察院相对不起诉的意思是,认定银希培虽有过失致人死亡的行为,但情节轻微,依照刑法规定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依法作出不起诉的决定。)

  想对他家人说什么?

  “我从没想过害他”

  红星新闻:你是见义勇为,可毕竟人死了。

  银希培:出了这种意外,我确实感到遗憾,我听说他还有个小娃娃,我深表同情。出于人道主义,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愿意作出经济补偿,我有3万块准备拿来买养老保险的钱,现在一分都不敢动。之前我们通过双方律师、社区民警罗警官进行了一次调解,但对方从出事那天起就坚持要求赔偿50万,我们打工的(银希培此前做粉刷活之类的零工),哪有这么多钱?所以没有调解成功。

  红星新闻:想对他家人说什么?

  银希培:我想告诉他的家人,我从没想过害他。当时他要跑,我就帮忙逮,我的目的,是通过教育、改造,让他从一个坏人变成一个好人,变成一个靠自己双手吃饭的人。

  再遇小偷还抓不抓?

  “我要去制止”

  红星新闻:今后遇到小偷,抓还是不抓?

  银希培:虽然我现在是61岁,但今后,无论是在菜市场也好,广场也好,只要公共场所,发现这些偷盗抢劫的,我都要去制止。也有人说,这次我也有错,但我想告诉大家,我是见义勇为,不是杀人犯,我也看到了,网上一万多条评论,百分之八九十,都同情我。

  另一面

  要求50万赔偿 死者家属提出申诉

  3月20日,在位于昆明市嵩明县杨林镇云南建投机械制造安装工程有限公司的职工家属楼里,红星新闻记者见到了受害人严雷的岳母李汝珍。

  李汝珍介绍,严雷是其父母的养子,其养父母是十四冶机修厂的员工,早已双亡,留下了一套职工房。严雷的妻子叫徐嵩会,儿子叫严果果(化名),家人正准备把这套房过继到严果果名下。

  严雷生前有近十年的吸毒史,徐嵩会的妹妹徐嵩丽说,事发当天,严雷也是去博华小学为上小学二年级的儿子严果果开家长会,“可能鬼迷心窍,顺手偷了电动车。”

  昆明市五华区公安司法鉴定中心所作的《法医学实体检验鉴定意见书》死亡原因第4条称:死者生前存在灶性心肌肥大,心肌脂肪浸润,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症,合并管腔二级狭窄,慢性肝炎,合并肝硬化,慢性胃炎,慢性支气管炎等潜在的基础性病理改变。根据调查显示,死者既往有近十年吸毒史,且尸检尿中检出毒品代谢物,有关资料表明长期吸毒者其各器官的机能及耐受性较常人低下。

  李汝珍说,女婿是三个人“弄死”的。她说,家人并非一定要有人去坐牢,之所以提出50万赔偿,全为严果果考虑,“毕竟他父母双亡,是个孤儿。”目前,严果果已经离开博华学校,由一家公益机构救助,检察院也在想办法为他寻求司法救助。

  “他偷了东西是有错,但被打死了,总要有人负责。”徐嵩丽说,事后双方仅有一次调解,学校提出每月补贴严果果700元,等法院判决后再从中扣除已补贴费用,但因各种分歧双方至今没有协商成功。

  博华学校是一家民办学校,19日,红星新闻记者联系学校校长及参与制止偷盗的学校小卖部老板,两人均拒绝对事件作出回应。

  李汝珍说,家人不服检方最新作出的《不起诉决定书》,已于20日提出申诉。

  红星新闻记者 刘木木 实习生 高雨豪 吴俊龙 发自云南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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