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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经济带调研记(下):经济版图上有条“绿腰带”

  湖南岳阳的深冬,风吹在身上有点冷,人们都裹紧了外套,脚步匆匆。可是,在东洞庭湖采桑湖辽阔的湿地上,集结于此的越冬水鸟此刻却正跳得欢快。罗纹鸭静静地浮在水面,长腿的反嘴鹬行走于浅水处觅食,两只白天鹅交颈贴面“窃窃私语”……洞庭湖给了水鸟一片广阔的自由天地。

  湖南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张鸿介绍,水鸟数量是洞庭湖生态环境的重要指标。这里曾经一度被水鸟“嫌弃”,不愿再来。但是,最近两年,它们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很多“朋友”,2017年东洞庭湖就新增了3种水鸟。

  万里长江,华丽转身的何止一个洞庭湖?国家发改委公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前三季度,长江流域水质优良比例达77.3%,比上年同期高2.5个百分点。这是沿江地区集体护水的结果,目的就是要把长江经济带建成中国经济版图上的“绿腰带”,确保一江清水绵延后世。为重现“沙鸥翔集,锦鳞游泳”的景象,沿江地区的努力还在继续。

  搬迁,护住了清清水源

  在武汉长江二桥和武汉二七长江大桥之间,是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余家头水厂水源保护区,每天40万立方米的供水能力,服务着周边110多万人口。

  经济日报记者来到这里时,岸边大型的机械车正在平整着滩地,为进一步的整体保护打基础。至于它3年前的模样,武汉市武昌区环保局局长孙凯说,那时船厂、码头遍布其中,水上渔家、养猪种菜到处都是,还因此被列入环保部挂牌督办的案件。如今,记者虽已无法亲身感知以前的余家头水厂,却也从孙凯拿出的旧照片中看到了彼时的杂乱无章。

  一切环境问题的产生都是有历史原因的。余家头水源地岸线资源丰沛,自古以来就有大量码头集聚于此,其中一些的历史比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余家头水厂久远得多。但是,当这里被划定为水源保护区后,最近的码头距离取水口仅200米的现实让两者之间的矛盾凸显出来。

  按照相关法律规定,拆除水源地一级保护区内的码头是必需的,但也要讲方式方法。“我们挨家挨户进企业做工作,了解他们的实际困难,并想办法和其他部门一起尽最大努力帮忙解决。在搬迁武汉轮渡公司船厂的一个码头时,我们就充分利用国家的保障房政策,为船厂的7户困难职工家庭解决了后顾之忧。最终,一级保护区内9个大小不一、承载利益不一的码头顺利拆除了,长江在这一段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孙凯告诉记者,他至今还记得一名叫胡承洲的职工搬走前的话:“我在这里住了30多年,有感情,舍不得。但保护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水,要理解,必须搬。”

  的确,不止武汉,在这条经济带上,许多省市的饮用水都直接取自长江,长江水好不好、安不安全,关系到沿江5亿多人的健康。保障群众饮用水安全,是长江经济带发展的筑底工程。所以这条经济带上,还有更多的地方痛下决心,治理“水恙”。四川省泸州市江阳区环保局局长罗贵平说,江阳区组织200人对取水口周边近30万平方米区域实施“地毯式”整治,拆除残留建筑、清理非法种植,保护水源安全。

  据环保部有关负责人介绍,截至2017年12月27日,长江经济带沿江11省市126个地级市319个饮用水水源地排查出的490个环境问题,已经整改销号489个。仅剩的一个问题,将于近期完成整改。根据安排,2018年年底前,长江经济带县级饮用水水源地突出问题清理整治工作也将整治到位。更大的考验,已经摆在面前。

  关停,复绿了堤坝河岸

  时间回溯若干年,当沿江地区在传统产业上你追我赶时,虽也收获了众多红利,但生态环境日渐脆弱。昔日长江的澎湃已难觅踪影,江上来往船只载得动满满的砂石,也将耗尽发展的后力。

  在整个长江经济带上,湖南岳阳曾经就扮演着砂石主产区的角色。听当地百姓说,几年前登上大名鼎鼎的岳阳楼,眼前看到的绝不是浩浩汤汤、气象万千的水域,而是大大小小、沿江排开的采砂码头。若是把这幅画面摆在范仲淹面前,肯定不会有传世之作《岳阳楼记》了。整顿工作启动后,有心人在华龙混凝土砂石码头的同一位置,拍了不同时期的照片,眼见着随时间推移,照片中高耸的砂堆消失了、长长的运砂传送带不见了,沿长江的堤坝河岸上又有了绿色。

  是什么促成了这种变化?关停举措的强力推进!据岳阳市地方海事局副局长李中汉介绍,岳阳市共有长江岸线163公里,沿江分布着大大小小39座砂石码头,没有完整手续、缺乏规范化管理,都是“黑户”,必须转变观念,全部关停;关停之后还要种植草皮、播撒草种,复绿回填土方,恢复生态环境。“目前,这39座非法码头已经全部关停,还实现了复绿面积48万平方米,节约了长江黄金岸线10公里,这些都是发展的本钱。”李中汉说。

  “非法采砂码头及堆场霸占‘黄金地段’,阻塞河道,影响泄洪,车辆押运损毁堤坝,大风天气时还有扬尘,破坏了自然生态,危害严重。”在国家发改委基础司副司长刘蕲刚看来,沿江非法码头、非法采砂专项整治这场仗一定要打。最新公布的数字说明这场仗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沿江应取缔的959座非法码头已于2017年9月底全部拆除,其中809座完成了生态复绿,恢复生态岸线100多公里。

  但是,关停并不是终点。部分非法码头容易反弹、生态复绿工作缓慢怎么办?“建立常态巡查、排查、督查机制,发现问题及时处置,同时纳入各个县市区的目标管理考核,为岸线长治和久治提供制度保证。”李中汉说,也要加大宣传力度,让保护长江成为共识。

  砂石数量减少、市场价格上涨如何应对?非法采砂码头必须关停,但城市基础建设又少不了砂石,不能任由其价格疯涨。所以,沿江不少城市在“关停一批”之后,又转入“规范一批,提升一批”的工作,筹划建立砂石集散中心,实现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的平衡。更深的探索,正在推行当中。

  转变,升级了港口航道

  水在变清,百姓的幸福感在提升;岸在变绿,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在共赢。串起沿江省市的长江航道也在升级,而升级的关键,就是一个“转”字。

  交通运输部长江航务管理局副局长闻新祥的工作重点之一,就是在推进生态航道建设上琢磨筹划。“以前我们是‘重补偿’,现在则是‘修复与补偿并重’。表面上看是几个字的不同,背后的差别可大了。这要求我们更加主动地考虑和实施生态修复措施,广泛应用新工艺、新材料、新技术,初步形成富有长江特色的生态航道建设新模式并逐步在全线推广。”闻新祥的语气中有着骄傲,因为眼下已经有了成功的案例。

  在长江口航道整治中,充分利用工程疏浚土,为上海市造地15.83万亩;近期拟推广的长江口的成功经验,在长江中游探索疏浚土综合利用,并已在蕲春航道整治工程中安排了试点。不仅如此,2017年4月竣工验收的荆江航道整治工程还拿到了“内河航道生态环保示范工程”的奖项。

  闻新祥说,工程的施工方式和时间为鱼类产卵期和中华鲟、豚类洄游期让路,还建设了增殖放流站。据监测,截至2017年底,在该区域3个国家级保护区内,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江豚的数量比开工前增加了15头、麋鹿增加了207头。人们起初担心的人进鱼退的情况没有出现,反倒是和谐共生的画面处处可见。

  除了航道,长江沿线港口也是“绿”意正浓。而说到港口,又不得不提舟山。顺着长江一路向下,走到江的尽头就到了舟山,这里也是我国整个东部海岸线的中端。东部海岸线犹如一张弓,长江就像一支射向太平洋的箭,这支箭的箭头就是舟山。如此重要的地理位置,却要规划建设绿色石化基地,记者产生了疑问,我国炼化能力不是已经过剩了吗?

  “我国炼化能力的确是过剩的,但基础性化工原料的进口缺口却很大,这是结构性矛盾。”浙江省舟山市副市长许小月回应了记者的疑问。他说,人们生活中的很多日用品都离不开化工原料,而我国中高端日用品的消费市场就在长江沿线,特别是长江中下游地区,加之大量的制造业企业也集中在这个区域,所以才在舟山布局了绿色石化基地,也是要生态、发展两不误,“目前一期项目已经开工建设,2018年年底将进行试运行”。

  这就是记者在长江经济带沿线听到的故事。未来还会有更艰深的课题,需要一起突破;也会有更多精彩的故事,可以一起分享。(经济日报·中国经济网记者 牛 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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