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涛

　　当凶手已招供,而被害人已变成一堆陈旧尸骨,无法证实其身份,该怎么办?仅依据口供将凶手绳之于法,还是让凶手逍遥法外?选择前者,有佘祥林、赵作海等冤案在先;选择后者,眼睁睁看着已招供之人就这样溜走,作为一名维护正义的警察,谁又能甘心?

　　在江苏省南通市公安局,就有一位致力于化解这道难题的人。早在10多年前,他就因DNA检测,特别是对陈旧尸骨的检测而名闻全国。他从一块块深埋地下多年的尸骨、一件件细胞含量极微量的衣服,甚至多人混合使用物品中,精准提取出DNA基因图谱,从茫茫人海中揪出一个个穷凶极恶的杀人恶魔。

　　他,就是南通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三大队大队长、被誉为“骨语神探”的贾东涛。今年43岁的贾东涛,不仅帮助全国各级公安机关破获500多起疑难积案,还成为江苏省公安系统最年轻的刑侦“技术行家”、被公安部荣记个人一等功。由他创办的南通市公安局DNA实验室,已成为公安部评全国重点实验室和全国一级DNA实验室。

　　贾东涛在DNA实验室里专心工作

　　精心“剥丝”,让凶犯魅影现出原形

　　“破了,太好了!”2016年7月6日,一条公安部发来的侦破通报让贾东涛激动不已。这个案件便是贵州省贵阳市花溪区系列杀人案,是公安部挂牌督办的九大积案之一。这起案件成功侦破就是他提供的关键证据——犯罪嫌疑人DNA基因检测图谱。

　　2011年底至2012年初,贵州省贵阳市花溪区先后发生3起针对年轻单身女性的杀人案。凶手不仅手段残忍,而且狡猾多变,将女性杀害后,伪造强奸现场,凶手本人没有留下任何物品。案件侦查一年半多,也没有丝毫进展。特别是本来寄望很大的死者衣服、手机等检材上,始终没能检出犯罪嫌疑人的DNA。

　　和血液、皮肤等人体生物检材不同,触摸性物品上能留下的人体细胞含量极少,特别是短时间接触,更是难有细胞留存。对于这样的检材,既能发现有效细胞,又能成功提取出DNA基因图谱,是难上加难。这是贵州花溪案难以突破的关键一环。

　　此时,在全国刑侦技术特别是DNA检测领域,贾东涛已名声在外。在案件侦破一时陷入僵局后,公安部寄厚望于这位年轻的技术专家。2013年8月,花溪命案中3名死者的衣物、手机等检材,被送往南通市公安局DNA实验室。

　　贾东涛等人经过多次检验,的确很难发现凶手的遗留细胞。“凶手伪装强奸现场,褪下受害者裤子,应该从裤腰处用力;抢劫的手机要抠出SIM卡,卡槽处也是着力点。”贾东涛根据这个判断,反复实验,精心“剥丝”,终于从死者朱某的牛仔裤和死者张某的手机中,提取出男性DNA,且两个基因组排序均指向同一人!由此,在案发1年多后,犯罪嫌疑人的踪迹第一次显露出来。

　　2016年7月6日,根据贾东涛检出的这组DNA基因图谱,警方成功抓获因抢劫在广东省广州市天河区落网的犯罪嫌疑人李某。李某落网后,对贵阳市花溪区连续杀死3名女性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10月20日,贵州省公安厅发来电报,对贾东涛对这起案件侦破做出的关键贡献表示致谢。

　　对于触摸性、多人混合使用等疑难检材的DNA提取,贾东涛通过创建模拟样本、自体试验等办法,攻克了一个个难题,让犯罪分子在科学面前显露原形,帮助南通乃至全国公安侦破了许多重大疑难案件。

　　潜心攻坚,让陈旧尸骨“开口说话”

　　比触摸性物品的DNA检测更难的,是从陈旧尸骨的DNA提取。而贾东涛,则是国内极少数能破译陈旧尸骨“骨语密码”的专家。贾东涛迷上“骨语”,则要从2004年的一起命案说起。

　　贾东涛与同事一起学习交流骨语鉴定

　　2004年2月初,江苏省南通市海安县角斜派出所民警获悉,该镇来南村村民李某(女)4年前失踪,至今死不见尸。警方经过审讯,李某丈夫陈某交代了杀妻过程。民警随后从他家院内挖出一堆已经发黑的尸骨。嫌犯交代了杀妻过程,也挖出了尸骨,可还缺少证据链中的关键一环——证明尸骨是李某的。

　　由于骨头中的DNA含量本来就少,且深埋地下4年,钙化严重,提取DNA更难。尸骨被送往北京进行线粒体测序,最终失败而归。如何啃下这块“硬骨头”?难题交给了刚成立不久的南通市公安局DNA实验室。贾东涛接过任务,一次次检验失败,又一次次调整方案。通过查询,他查询到了一种改良提取骨骼DNA的方法和石蜡包埋组织的DNA提取方法两篇重要文献,又精心设计了检验方案。20天后,送检尸骨16个位点的基因型终于被成功扩增出来。确认陈某院中挖出的尸骨,正是其妻李某的。

　　这起案件的侦破,让贾东涛开始对陈旧尸骨中的DNA检测感兴趣,潜心攻坚,和一块块发黑风化的骨骼“对话”,破译出一个个神秘的人体“骨语密码”。

　　他从一次次陈旧尸骨的检测中不断汲取经验,在前人的研究成果基础上补充完善。2007年1月,《中国法医学》发表贾东涛的论文,介绍陈旧尸骨的DNA检测方法。论文的创新性备受同行瞩目。业界认为,贾东涛用改良硅珠法,在全国首创了陈旧尸骨DNA检测鉴定。而有了这种鉴定方法,完善了案件证据链中DNA检测的同一性认定,避免佘祥林、赵作海案的重演。随后,贾东涛牵头负责、耗时4年的《陈旧尸骨DNA提取方法研究》课题完成。运用该方法,将陈旧骨骼、牙齿检验成功率提高到95%以上,2009年获得公安部科技进步二等奖、江苏省公安厅科技进步一等奖。

　　多年来,他利用DNA检验技术手段协助直接破获各类刑事案件7000余起,出具检验鉴定意见书无一差错。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先后被评为全国公安机关刑事科学技术青年人才等,成为江苏乃至全国刑事科学技术战线上当之无愧的领军人。

　　赤心为公,重金挖他不为所动

　　2001年8月,基于利用现代科技手段打击犯罪的需要,南通市公安局决定建立DNA实验室。当时,医学功底深厚、作风踏实敢于创新的贾东涛,被委以重任。

　　实验室刚创立时,没有经验,有时连进口的检测设备都不会操作。27岁的贾东涛把实验室变成自己的家,吃住都在里面。为了适应仪器的操作,他一手捧着几斤重的全英文操作说明,一手捧着英汉词典,逐字逐句地翻译、学习,最终做到了对仪器的每项性能烂熟于心,操作起来得心应手。

　　2010年9月,在贾东涛团队的努力下,南通市公安局刑事科技研究所申请认可的14类检测对象30个项目顺利通过了国家专家组的现场评审,标志着南通刑侦出具的鉴定文书将得到全球68个经济体的承认,大大提升了南通刑事科学技术的管理水平和社会公信力。面对全国同行,贾东涛毫无保留,先后为湖南、江西、甘肃、贵州、广西、安徽、新疆等地培养出一批鉴定能手和专家。

　　“南通刑事科学技术工作必须整体迈上新台阶,全省领先、全国一流。”面对曾经取得的显赫战功,贾东涛没有满足于现状,而是敏锐地觉察到DNA技术的发展趋势,提前谋划全市DNA实验室的发展,并制定了DNA实验室管理、人才培养、实验室建设、科研创新等相关标准,有序推动南通DNA的规范化发展,提高了南通刑事科学技术的管理水平和社会公信力。

　　贾东涛正在电脑面前查看DNA实验结果

　　如今,南通市公安局DNA实验室已和复旦大学生命科学院学院联合开展人才培养。2015年,南通市公安局DNA实验室被公安部评为全国重点实验室和全国一级DNA实验室,全市6个县级DNA实验室也都全部建成。全市DNA检验鉴定技术水平和标准化程度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位居全国前列。

　　随着贾东涛的声名鹊起,他独特而创新的DNA鉴定技术引发多家国际大公司的关注,争相出重金挖他,但他不为所动。“当案件在我手中告破的那一刻,所有的辛苦都化成巨大的喜悦,这种喜悦就是对我作为一个公安法医的最好奖赏,就是做刑警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

　　(王冬 据中国江苏网、半月谈网、中国警察网内容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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