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市布鲁克林区区长亚当斯（中）接受南方日报记者（右一、右二）采访。

    强生公司将100多年前的旧厂房改建成企业博物馆。 

    去年12月，深中通道东人工岛开建，建成后将成为国内首个高速公路水下互通立交。此时距离深中通道正式动工还不到一年，不远处的港珠澳大桥则很快迎来通车。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之间的时空距离又缩短了一些。

    纵观世界级湾区，桥梁是实现区域一体化发展的重要媒介。19世纪30年代，旧金山湾区金门大桥、海湾大桥的建成让区域内城市连成一体；纽约湾区哈德逊河上多座桥梁让人才和资金源源不断在曼哈顿岛和周边地区顺畅流动；没有桥梁的连接，填海造地而成的东京湾区临海副都心地区也无法承载新的发展诉求。

    中山市委十四届二次全会提出重点突出研究10个问题，其中一个就是突出研究融入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作为世界级湾区城市群的一员，中山将围绕提升城市现代化、国际化品质，深化与港澳协同发展，不断培育开放合作新优势；围绕建设珠江西岸区域性综合交通枢纽的目标任务，着力强化与湾区城市交通快捷化、网络化互联互通。

    文/图：南方日报记者 孙嘉琳 罗丽娟

    远期规划

    着眼于城市可持续发展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规划尚未出炉，社会各界已经对它抱有很大的期许。毫无疑问，打造一个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的全球创新发展高地，共建金融核心圈和优质生活圈，是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目标之一。

    无独有偶。放眼世界著名湾区城市群，它们也迎来了下一个几十年的发展规划调整期。近两年来，旧金山湾区、纽约湾区的权威机构陆续出台区域远期规划，主要方向是解决地区在目前发展中遇到的交通拥堵、住房不足、环境问题等“城市病”，提升地区居民生活的品质和便利化程度，发展重点、新兴产业和提高经济活力。其中，“可持续发展”是他们不约而同的着眼点。

    2017年11月30日，纽约区域规划协会（RPA）发布了纽约湾区百年来第４次规划，主题为平等、共享繁荣、健康、可持续发展。一直以来，新泽西州、康涅狄格州作为纽约大都市圈的腹地，凭借坚实的产业基础为纽约的发展提供了强大动力，也使这一地区的经济实现了多元化互动发展。根据新出炉的规划，城市间的相互拉动与促进作用依然是纽约湾区发展中最为重要的一环。这次的规划也对实现区域的可持续发展提出了颇具前瞻性的想法，包括在新泽西州建设一座森林公园。

    “在去年发布的这份规划里，气候保护被放在第一位。”世界著名工程咨询集团林同棪国际参与了旧金山湾区最新规划“计划湾区2040”的编制，该公司的专家罗伯特·萨金特向记者介绍了其形成过程和成果。“计划湾区2040”明确了旧金山湾区2040年规划目标，包括以下7个方面：气候保护、住房保障、居民的健康与安全、未开发地带和耕地资源的保护、社会公平、经济上每年保持2%的增长速度，现有交通系统变得更为便捷。

    那么如何操作？萨金特透露，初案提供了几个选择：一是把旧金山湾区每个城市都发展起来，即“摊大饼”的发展模式；二是发展湾区的中型城市，即旧金山人口超过20万的城市；三是集中发展实力较强的城市，即现在旧金山、奥克兰、硅谷所在地。

    而最终的结果是政府、居民和规划部门共同做了一个折中选择：在城市方面，明确要“保护城市边界”，即“不再对城市进行扩张”，把环境保护放在发展之上；在交通领域，提出了提速计划，即在路面发展快速公交和轨道交通、地下发展地铁；在宜居方面，提出在三藩市等人口密度高的城市在保护街市原貌的基础上，计划借助欧洲街区的规划思路，设计更多公共空间供居民使用。

    近年来，中山市在城市更新计划中，分别在东部和城区各布局了一个“新城”：翠亨新区和岐江新城。在强调与珠江东、西两岸中心城市和自贸区等颇具发展潜力的区域进行对接的同时，从生态保护、宜居环境着手的空间规划也提上了日程。在这方面，日本东京湾可以提供一个样本。

    记者从东京临海部宣传展厅了解到，东京湾有大片土地是通过填海造田获得。但在整个东京湾发展规划范畴中，“与自然环境共存共荣”是比较重要的一个方向。从东京湾现状可以看到，填埋地的护岸设施坡度设计较缓，比较多浅滩和湖泊，为生物提供较好的生存环境。此外，在浅滩周围设置了鱼苗贝类等苗种，让海洋生物能够得到繁衍，维护生态平衡。从地图上可以看到，东京所面临的大海与市民生活息息相关。为恢复良好的海洋环境，便于市民与海滨自然亲密接触的海上公园也在推进。现在，从退潮后的东京湾海滩，可以看到不少海鸟和贝类。

    城市更新

    对已开发区域改造和更新

    既有产业基础又有优美环境，是中山在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中较为突出的比较优势，在规划上中山也一直较注重对景观风貌的管控和优美城市环境的营造。然而，要在发展与环境之间取得平衡，资源禀赋有限的中山，近年来更趋向于对已开发区域的改造和更新。

    旧金山湾区、纽约湾区、东京湾区等均是已较成熟的城市群，几乎很难找到新的待开发土地。东京湾区选择填海造地的方式建设“副都心”，拓展东京港的承载力；而对旧金山湾区、纽约湾区而言，只能依靠城市更新来提供发展空间。在纽约湾区，政府与企业合作推动的城市更新项目已经成为城市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动能。

    “我认为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的改造是一个很出色的政企合作项目。”纽约市布鲁克林区区长埃里克·亚当斯所说的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如今是纽约市最大的工业综合园区，也是纽约产业结构转型的“代表作”之一。这一项目由开发公司和纽约市政府共同推动，如今已进驻了大批新兴产业，新型创业孵化器、加速器也落户其中。“这些旧的海军造船厂房、仓库如今成为了新工业的发展空间。因为这里靠近海边，运输很方便，空间也很大，可以容纳各种类型的公司进驻。”亚当斯告诉记者，这个区域最新开放的77号大厦以前是海军工厂，通过重新改造和包装，现在成为了高科技小微企业的集中地，正好体现了布鲁克林区从传统工业转向高新技术产业的转型方向。

    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位于纽约市的核心地带，有200多年的历史，还曾经建造过航空母舰，上世纪60年代成为纽约市的资产，此后政府尝试过多种方式进行工业园区改造，直到2004年以成立开发公司为契机才真正实现“脱胎换骨”，成为该地区区域新型经济的发展核心区。

    新泽西州的新布伦斯维克（New Brunswick）的体量虽然远不如纽约市，但其城市更新实践却是美国颇具代表性的案例之一。这里是全球健康医药产业巨头强生公司的总部所在地。在强生公司的企业博物馆，该公司历史专家玛格丽特·古若维茨向记者介绍了强生创始人来到新布伦斯维克创业的经历。“1886年，罗伯特·强生乘火车经过新布伦斯维克，就和两个兄弟商量并决定在这里办工厂。”她说，看中交通区位优势选择让强生公司扎根在这里超过130年，这既偶然却也必然。而在上世纪70年代该市出现经济衰退、居民纷纷搬离市中心时，强生公司不仅选择了坚守，更深度参与到城市转型当中。1975年，强生公司在当地牵头成立了“新布伦斯维克发展公司”和“新布伦斯维克明天”两个机构，分别致力于房地产重建项目、社会服务与社区营造，并且决定在这里建设新的总部大楼。“这两家机构至今仍对我们城市留下了深远的影响。”新布伦斯维克市市长吉姆·卡希尔评价说。

    如今，强生公司在全球60个国家建立了250多家分公司，位于新布伦斯维克的总部不仅是企业的中枢，更是其精神与文化的核心所在。

    快捷交通▶▷

    未来几年投入1400亿元用于交通建设

    在日本，有句话叫“没有东京港，就没有震后东京产业贸易的振兴”。当时的关东大地震推动了港口建设，后来成为近代东京港先驱的竹芝、芝浦等各大码头相继建成。1941年5月20日，被作为国际贸易港正式开港投运后，东京港由此诞生。这也让东京的工业复兴并实现高速发展成为可能。

    交通网络对于链接湾区城市以及湾区城市内部的重要性，也一再被萨金特所强调。他告诉记者，在旧金山湾区5座湾区大桥修建以前，基本靠渡轮作为交通工具。但随后，包括海湾大桥、金门大桥在内的湾区大桥修建起来后，湾区城市的互动与发展明显提速。

    在旧金山2040规划当中，交通问题与环境保护、宜居城市改造一并提上日程。“现在的旧金山湾区越来越依靠轨道交通，”萨金特表示，“提高城市的运行速度，要大力发展路面的快速公交系统、地铁及轨道交通，并把轨道交通充分运用起来。”在旧金山湾区南湾地区硅谷公司集聚的地方，修建了一批轻轨后，一些大公司比如Google就倾向于把诸如Google学院这样的机构设在靠近交通轻轨的枢纽和站点地方。

    在东京湾区，临海都副中心的开发朝着“东京的第7个副市中心”定位发展。在面积为442公顷的填海地区，居住着4.45万人，约有8.9万人在此工作。根据东京临海部宣传展厅提供的信息，这里将被建设为工作、居住、教育和旅游均衡发展的复合型城区。东京及东京湾其他地区的交通网络设施，被当作基础设施建设最为重要的一环。

    全球化的迅猛发展，带来了全世界各大港口的激烈竞争。作为国际港湾，为赢得新一轮优势，东京港启动了新一轮国际化水准码头建设，聚焦高级物流功能的打造，并由此推动了一批道路网络建设。在沿海部，为振兴东京港并推动填海造地的发展，修建顺利打通、连接内部的道路网，设立公共交通机构，不断提高沿海部交通的便利性成为建设要点。这些四通八达的交通线路，也为东京及首都圈交通网的完善提供支撑。

    融入湾区城市，位于中心地理位置的中山市在构建交通网络方面的紧迫性尤为明显。在2017年底举行的珠中江阳党政联席会议上，四市将共识放在了“大湾区·大交通”领域，一致将珠江西岸在大湾区的抱团发展基础置于便捷交通网络的编制。在这方面，位于东京湾的川崎市，也给中山提供了一个参考样本。

    东京湾西岸的城市川崎，位于东京和横滨之间，是东京湾的交通几何中心。1997年，东京湾水隧道正式开放，成为连接川崎和木更津的快速通道，建成后极大地舒缓了东京圈逐年增长的交通压力，川崎和木更津之间的路程由原来的100公里缩短到30公里。

    这与目前深中通道对于珠江东、西两岸的改变极为相似。这条连接珠三角两大功能组团“深莞惠”与“珠中江”之间唯一的公路直连通道，将深圳至中山2小时的车程缩短为20分钟。作为这条通道在珠江西岸的登陆点，中山市提出打造“珠西区域性综合交通枢纽”的目标，未来几年投入1400亿元用于交通建设。其中在轨道交通方面，立足全面融入粤港澳大湾区，加快规划建设“2218”轨道交通网， 即2条国铁—深茂铁路、南沙港铁路，2条城际轨道—广珠城际、广州经中山至澳门高快速轨道（即谋划中的广中澳高铁），1个轨道综合交通枢纽，7条城市轨道及1个广州地铁18号线延伸至中山项目；高速方面，除深中通道外，还将形成包括广澳高速、广珠西线、东部外环高速、西部外环高速等“四纵”；以及中开高速、中江高速、广中江高速、西部沿海高速、向海大桥高速等“五横”的交通网络，将全面对接国家高速公路网络，形成多条通往粤西乃至大西南的重要战略通道，极大地促进珠江口西岸交通网络体系的发展；干线公路方面，将形成“三环十二射”格局，将进一步强化与周边城市的交通衔接。

    交通对于城市协同发展、产业升级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川崎市通过快速交通路网与东京、横滨的产业互动，在新制造技术、信息通信等产业上形成优势。2015年，川崎市GDP总量约3339亿人民币，成为东京外溢重工业和高技术产业的重要承接节点。作为贯通沿线地市的交通动脉，深中通道也将带来生产要素的高效流转和集约配置，这为中山在更高格局上实现更高层次发展打开了一个新窗口。

    ■对话

    新布伦斯维克市市长吉姆·卡希尔：

    枢纽型城市应成为

    活动的中心

    发展的焦点

    位于曼哈顿岛西南面43公里的新布伦斯维克，在地图上并不起眼。然而，健康医药产业巨头强生公司总部130年前已是这里的“居民”，大药企施贵宝也在这里设有生产基地。新布伦斯维克被称作“枢纽城市”“健康城市”——前者是因为从一个世纪前这里就是重要的铁路和公路交会点；后者则是由于这里的健康医药产业基础，加上一批医院、高校科研机构形成的健康医药研发与服务体系。

    南方日报记者专访了新布伦斯维克市市长吉姆·卡希尔，围绕该市发展经验，探讨非区域核心的枢纽型城市构建。他认为，枢纽型城市不仅靠交通基础设施的完善，还应该在经济、文化等领域承担起更突出的角色。

    南方日报：为什么新布伦斯维克会被称为“枢纽城市”？它和湾区中心城市纽约之间有什么关系？

    吉姆·卡希尔：所谓的“枢纽”应该是活动的中心，发展的焦点。如今，新布伦斯维克可以说是这个地区商贸、教育、交通和文化的中心。全美最繁忙的东北走廊铁路线每天都会发送成千上万的通勤人口，这条铁路正好经过新布伦斯维克，可以直达纽约、费城或更远的地方，或者是从华盛顿出发到达波士顿和马萨诸塞州。与此同时，两条穿越新泽西州中部人口最稠密区域的州道，以及州内多条重要公路也让新布伦斯维克很容易就能抵达纽约和费城。我们的城市正好处于交通要道的交会处，因此通往几大都市圈都十分便利。

    当然，我们这里还有强生公司总部，罗格斯大学、新泽西州立大学的本部，以及两所在全美广受赞誉、集研究与治疗于一体的医院，不仅带动了健康医疗产业的发展，还让我们的经济活动深度融入本地区、全美乃至世界；作为米德尔塞克斯县（Middlesex County）首府所在地，新布伦斯维克文化中心每年丰富多彩的艺术和文娱项目也会吸引不少游客造访。我想这些都是让我们被称为“枢纽城市”的原因。

    南方日报：新布伦斯维克区位优势明显，又因为着重发展健康产业而以“健康城市”闻名。你们是如何利用这些优势的？

    吉姆·卡希尔：新泽西州健康医药产业发达，但新布伦斯维克是州内最有名的“健康城市”，最主要的还是我们和一批全球知名的研究者、从业者以及医疗设施机构保持长久的伙伴关系。几所大学的医学院、研究中心、施贵宝儿童医院等医疗设施机构可以满足治疗、护理、研究、教育等各个方面的需求。20多年来，市政府和这些机构紧密合作，不断扩大影响力，为周边地区提供大量的健康医疗服务。得益于这些资源，本市居民在卫生保健方面也享受到更多便利。

    一直以来，我们都会和这些机构伙伴共同制定策略，为市民提供更优质的卫生保健服务。比如为居民提供健康、营养的食物，设计安全的城市慢行系统，针对心脏病、糖尿病、肥胖等慢性疾病推行社区教育等。

    南方日报：强生公司在新布伦斯维克发展了130多年，这家全球健康产业巨头对城市产生了什么影响？

    吉姆·卡希尔：强生公司对他们的总部所在地具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因此对新布伦斯维克的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强生公司主导设立的两家机构就为我们的城市更新和复兴埋下了种子，不仅让新布伦斯维克再度繁荣起来，还积累了丰富的住房、商贸、教育、医疗等资源。他们参与到城市更新当中，政府就可以集中精力构建一个更加成功的社区，例如创造就业机会、为不同收入水平的市民提供合适的居所和更好的卫生医疗服务，以及为孩子们提供优质教育资源。应该说，强生公司和新布伦斯维克市之间的关系在企业与政府如何合作提升人民生活水平这方面提供了一个极富意义的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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