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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0米高山上的诗意和笑声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里都称得上是真实的世外桃源。

    在这片海拔超过1800米的高山台地,早晨有流云薄雾,中午有琥珀色阳光,夜晚星汉灿烂。峰顶的原始森林以下,生长着一望无际的云木香,每年5月开出铺天盖地的淡红色花朵。在这儿一边走一边戴上耳机听许巍的《世外桃源》,所见所闻比原版MV还要自然。

    居民们有着桃源中人该有的模样,男人瘦削,女人健壮,方圆几里没有一个胖子。他们住的房子,用整棵的原木垛起成墙,以细竹弯曲覆土为顶,屋顶上自然生长出美丽的繁花野草,像极了《魔戒》中霍比特人的故乡夏尔。

    在这个充满诗意的世外桃源,生活着城口县鸡鸣乡金岩村100多户药农。上月中旬的一天,重庆晚报记者走进了他们的生活。

    重庆晚报记者 汪然 李野 摄影报道

    我第一次想到放弃,是在开始爬山大概15分钟之后

    当向导告诉重庆晚报记者,前面半山腰上那间木屋就是金岩村6社社长曹吉培的家时,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一刹那消失了。人都是这样,一旦看到终点就在眼前,苦苦绷着的那根弦就会断。行百里者半九十,这话一点不假。

    虽然曹社长在山坡上热情地挥舞双手招呼我,我却不得不停住了脚,从背包里掏出几块面包吃了,才止住了因脱力不断冒出的虚汗。

    当天下午2时30分左右,鸡鸣乡党委书记李明伟一再强调这趟路有10多公里,需要走4小时以上,我还是执意要上山。在眼见为实之前,你很容易把4小时路程想象成跑步机上一次酣畅的锻炼,或者在景区里一次愉快的远足。

    我第一次想到放弃,是在开始爬山大概15分钟之后。

    去往金岩村的山路,不同于我以往走过的任何一条——实在太陡了。向上走时,路几乎贴着人的脸,大多数时候需要手脚并用,在每个拐角都需要停下来站一站,等待双腿中灼烧的肌肉平静下来。

    向导阳异荣走在最后,背着背篓,里面装着上山途中给我们喝的水,还有给亲戚带的生活物资,大概有10公斤重。因为山上所有的生产、生活物资都只能靠人背马驮,价格是2元1公斤,所以这里的居民上下都要负重,没有打空手的习惯。

    路面上随处是尖锐突出的乱石,让人几乎无从下脚。阳异荣说,那是骡马的敌人,很容易滑倒,“我们这里的马很造孽,上山下山都要背着100公斤重的货。”

    返程时,那要命的坡度又以另外一种方式折磨我们。想站稳,但很难,它会裹挟着人一路向下,必须调动全身每一寸肌肉的力量来保持平衡,才能避免掉进身侧的万丈深渊。

    上山的每一步,都是勉强;下山的每一步,都在抵抗。

    小木屋里哄笑声不断,他的媳妇陈德翠笑得尤其大声

    我们抵达时已近晚上7时,52岁的曹吉培刚刚结束在药田一天的劳作。他也是在半小时之前才知道今天有客要来——这里没有网络信号,是半山腰的社员接到电话后步行通知他的。

    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走到曹吉培家的小木屋前时,他正在为今天的接待工作向媳妇陈德翠发号施令:“喊曹恩国、曹恩明、曹恩培都来吃饭,曹恩培屋头的曾凡琼要早点过来帮忙,她弄饭还可以;喊你外甥女王成富拿点辣椒过来,她家的辣椒够辣……”

    布置妥当了,曹吉培略带歉意地对我们说:“吃饭还要再等一下,你们不到,没得肉待客。”——当天晚饭要吃的肉,在向导阳异荣背上来的背篓里。

    虽然曹吉培家的小木屋面积不大,两层加起来只有40多平方米,但走进去依然觉得有些空。除了一张1平方米大小的桌面、几个垛木凳、切菜的案板,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受制于“2元1公斤”的铁律,这里居民们的家居摆设都一切从简。

    曹吉培招呼我们坐到“灰儿坑”旁烤火聊天,因为还没通电,全家唯一的光源——一盏350瓦的太阳能灯被他征用了,他的侄儿媳妇曾凡琼做饭时,全靠王成富拿手机的闪光灯照明。

    “老曹,你平时想吃肉了怎么办?”我问。

    “不想!上山两年,我已经不吃猪肉了,鸡肉鸭肉也不吃,吃了觉得闷得慌。”

    “家里人想吃呢?”

    “买肉麻烦,家里人也不怎么吃了,你看你旁边挂的那条猪腿,大半年前拿上来还是鲜的,现在都快熏成老腊肉了。”

    “你这里电视也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话都打不通,你不觉得闷吗?”

    “刚上来那半年,确实是一到晚上就无聊没事干,现在已经习惯了。”

    ……

    曾凡琼招呼大家吃饭时,已是晚上9时。晚饭有青椒炒肉丝、竹笋炒肉片,有周围山林里摘的鲜菌子,还有城口高山特产大四季豆。知道有人从山下来,附近村民们也在饭后三三两两来到曹吉培家。曹吉培非常高兴,要求来的人都挤到桌边来吃饭,并且每个人必须喝掉两罐啤酒。

    平日夜里,曹吉培家也是这一片最热闹的地方。没有电视、网络,连电灯都没有,夜晚漫长难捱,所以走人户是一定要的。“大家到了晚上都喜欢往老曹家跑,他喝点酒后,喜欢跟女人们开开玩笑,我们就当听相声了。”邻居陈科能笑嘻嘻地悄悄告诉我。

    在一年里,至少有10个月的夜晚他们需要这样度过,只有过年大雪封山时的两个月住在山下。

    一旁的曹吉培,已经借着二两药酒的兴致说起了双簧,无论女人们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话,应变之迅速令人惊叹。小木屋里哄笑声不断,他的媳妇陈德翠笑得尤其大声。

    原谅我无法记录曹吉培的任何一句俏皮话,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一种非常原始、粗犷的幽默。

    我又不是做不动了,为啥要让别人养着?那不行,羞人

    第二天整整一天,我都让曹吉培带着我在村子里转悠。

    最近既是云木香的收获季,也是药田除撩叶的最佳时机。撩叶是跟云木香争抢营养最大的敌人,必须在农历七月十五之后尽快除去,这样第二年开春它才不会长,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

    在这里种药材,所有工作都要靠纯人力完成。在这群峰之间,种有近7000亩药材,面积约等于3个重庆中央公园,都是这里100多户居民用双手一寸寸刨出来的。曹吉培和媳妇两个人种了20多亩药材,工作量很大。

    云木香只在海拔1800米以上的地区才能生长,种下去3年后迎来第一次收获,每亩经烘制后能收干货150公斤,6年后第二次收获,每亩产量达到干货250公斤。耗费整整6年时间,平均下来,每株云木香这时候能收200克干货,按照今年12元1公斤的价格,除去“2元1公斤”的运费,能赚2元。

    曹吉培是2015年上山种药的,之前他是一名建筑工人。他在鸡鸣场镇上有房子,有三个在外打工的儿子和两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回乡时,他还有打工攒下的8万元积蓄,如今已全部投入到药田里。

    “你的儿女对你好不好?”我问。

    “好得很,前几天跟大女儿通电话,我说身上有点不舒服,第二天就给我打来2000元。”

    “你可以就在山下打点零工,也够生活,起码有电视看。”

    “刚上山时真不适应,现在也习惯了。种点药,一来想自己的生活宽松点,手头不要太紧;二来子女们也不容易,不想增加他们的负担。”

    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在40岁以上。他们的想法与曹吉培如出一辙。

    8社社长唐明权,***岁,和老伴一起种了80亩药材。80亩,那是一眼望去覆盖整个山头的广阔,考虑到工具只有镰刀、锄头,工作量让人联想到愚公移山。

    唐明权的两个女儿都在外打工,三个外孙有两个已上大学,他在场镇上也有房子,而且也已经到了可以心安理得养老的年龄。“子女也不容易,不想增加他们的负担。”他这样说。

    这里100多户居民,99%都在鸡鸣场镇有房子,大部分本可以选择更悠闲的生活,但他们好像都对吃闲饭这件事深恶痛绝。

    60岁的杨云轩,低保户,前年遭遇严重车祸,现在他的左边眼角还缺着一块骨头。刚从医院出来,他就回到山上,一个人种20亩药材。我们见到他时,正遇到他的女儿给他送吃的上山来,听说我们是重庆晚报记者,赶紧找来一个围裙,系在父亲已磨成百叶窗般的裤子屁股部位。

    “我又不是做不动了,为啥要让别人养着?那不行,羞人。”杨云轩说。(下转A0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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