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黄欣

子不语
　　
　　昨天，我们讲了那个贴墙挣扎20秒，最终还是从高楼坠下的小伙子“咏宁”。为了聚拢人气，鼓励才20多岁的年轻人用生命当赌注去冒险。这是不是已经类似于古罗马贵族将角斗士扔进斗兽场，用残酷的厮杀来博取观众的欢呼与喝彩？鼓动猎奇的流量是血淋淋的流量。
　　一位90后女孩给360的老总周鸿祎写了一封公开信，叫做《别再盯着我们看了》。文章里她说，“我和同事发现水滴直播的内容真可谓是琳琅满目：有妖娆的舞蹈身姿、游乐园的儿童嬉戏、输入密码的特写、养殖场惬意的驴子……”无论360在口头上如何宣称会注重用户权益的保护，但事实上他们对商家安装智能摄像头并上传直播平台的鼓励，是不是依然导致无数真人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万人围观？鼓动窥私的流量是肮脏的流量。
　　资本的风口推动直播平台的飞速发展，现在看来，行业的规范和企业的自律都远远跟不上流量的增长。或许明显有违法律的内容，例如性与暴力，已经得到了有效的管控，但是平台方打擦边球的水平也在监管与被监管的博弈中迅速成熟。为流量而生的摄像头，永远都在半灰色的地带，为满足光缆另一端传来的猎奇、窥私等等阴暗的欲望，射出幽幽的红光。
　　然而吸引流量的方法还不止这些打擦边球的手段——近来一桩关注度极高的案件终于展开庭审，从传统媒体到自媒体，无数人远赴异国他乡，只为争分夺秒抢先发回“庭审直播”。他们打着“最接近真相”的旗号，但是初衷谁会不明白？无数10万+正在路上，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不利用谁是傻瓜。
　　为什么说“接近真相”只是个幌子？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是，围观群众往往没有耐心去细读庭审，也不排除一些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心理预设。就案件前期形成的舆论浪潮来看，观众的情绪是如此轻易被鼓动，这个时候不伸一把手简直就是对不起汹涌而来的流量。
　　并不是我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这些人，当辩方律师的发言还未结束，相关信息已经上了热搜，稍带指向性的标题就能掀起轩然大波，更有不少观众甚至直接以为辩方律师的观点就是最后的真相，并且开始直接在网上对相关人员进行个人审判。
　　在传统媒体的时代，传播是讲究新闻伦理的，刊播的讯息是讲究对相关人员尽量不要形成伤害的。然而传媒技术的发展，将顾及这些伦理的流程全面压缩，当直播的摄像头架起来的时候，留给传播者进行思考的时间，只够他们去想一想如何获得流量的最大化。咏宁坠楼后，相关媒体可以不管其家人的感受，直接将咏宁坠楼的视频公开播放。庭审过程中，传播者也可以不管控辩双方的观点哪些最终被法官采信，哪些用于辩论的措辞会引起对相关当事人的直接杀伤。没有媒体有耐心等待庭审结束后再系统梳理整个案件的事实，他们迫切地想要满足围观群众的急躁。
　　在没有节制的直播面前，传播的不是真相，而是观众潜藏在屏幕后的欲望。无论是猎奇的欲望、窥私的欲望还是宣泄自己情绪的欲望，这些欲望被以直播的名义转换为利益，这就是一个失衡的、由利益主导的、由欲望组成的传播世界，这也是一个再不进行规范、再不订立规则，随时会面临失控风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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